11月25日晚，北京大學社會學系謝立中教授做客西北大學“侯外廬學術講座”第三百九十七講，在長安校區西學樓301437必贏會員中心會議室作了題為“西方社會結構真的是以“團體格局”或“集體生活”為主嗎？”的學術講座。本次講座由437必贏會員中心黨委書記李波老師主持，孫明哲副教授與談，437必贏會員中心師生70余人參加。
講座伊始，謝立中教授開宗明義，指出講座旨在探討古今中西問題，尤其是針對當前學術界在中華文明復興、自主知識體系建設及社會科學本土化等熱點話題中，對中西社會結構差異的理解傾向展開深入剖析。謝教授敏銳地察覺到，在這些討論中，古今中西問題存在著一定程度的混淆，而這種混淆正是他此次講座想要厘清的關鍵所在。
隨后，謝立中教授帶領我們回顧了中國早期學者在中西社會結構對比方面的經典觀點。梁漱溟先生認為，中西社會的差異是一種本質上的區別，中國社會的人際關系和組織結構基于倫理本位，而西方則是集團本位。費孝通先生提出了著名的差序格局與團體格局概念，用以描述中西社會結構的不同，中國傳統社會呈現出差序格局的特征，西方則為團體格局。馮友蘭先生則從馬克思主義的視角出發，視中西社會的差異為古今之別，他認為西方已經步入現代社會，而中國在20世紀初尚處于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型階段。然而，謝教授以費孝通先生的觀點為例，深入分析其中存在的問題。他指出，費先生在描述差序格局和團體格局時，對于西方社會結構的表述存在模糊之處，這使得我們難以確切判斷這兩種格局是否真的是中西社會永恒不變的本質區別。
為了進一步探究社會結構格局的本質，謝立中教授深入研究了差序格局的普遍性。他通過引用大量的文獻資料表明，差序格局并非中國傳統社會所獨有，而是諸多古代社會乃至現代社會共有的結構性特征。從梅因對古希臘羅馬社會的研究，到摩爾根對古代社會親屬制度的分析，再到薩林斯對西太平洋島國原始民族社會結構的描述，都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中國學者陳建宏、張江華等也認為，以家族為中心的傳統在中西方古代社會是共通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將差序格局單純視為中國社會的特點在邏輯上難以自洽。此外，麥克法蘭對英格蘭社會的研究以及現代社會科學中的社會網絡分析，也為差序格局在現代西方社會的適用性提供了有力證據。麥克法蘭發現，13世紀英格蘭社會及現代英美社會的親屬關系結構具有差序格局的特點，這與費孝通先生認為西方社會家庭關系是團體格局的觀點截然不同。社會網絡分析中的自我中心網研究，其理論假設與差序格局高度相似，且自我中心網在西方社會廣泛存在，這充分表明差序格局在現代西方社會同樣具有重要意義。
在探討古今中外差序格局的區別與聯系時，謝立中教授指出，雖然這一概念在不同社會中都有體現，但它們之間存在著性質上的差異。以麥克法蘭所描述的英美社會親屬關系體系與費孝通所述的中國等典型農民社會親屬關系體系為例，兩者存在著根本區別。英美社會的親屬關系以自我為原點向外拓展形成差序格局，而中國等典型農民社會的親屬關系則以先祖為原點追溯形成等級制親屬體系，盡管后者同樣具備差序格局的某些特點。這種差異的核心在于與個體主觀意志的關系。在傳統農民社會中，親屬關系體系是個體出生前由所屬關系網絡強加的客觀性存在，個體在其中幾乎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利，必須遵循既定的倫理規范和義務。而在現代西方社會，親屬關系及社會網絡分析中的自我中心網更多地體現為個體后天努力自主構建且可隨主觀意愿改變的主觀性存在，個體在關系構建中有更大的自主性。
謝立中教授還對費孝通先生的觀點進行了細致的分析與評價。他認為，費先生對鄉土中國親屬關系結構的描述雖然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也存在不容忽視的偏差。費先生在描述差序格局時，過于側重其以自我為中心向外拓展的特點，而忽略了中國傳統社會親屬關系中深刻的等級制內涵。同時，費先生在將差序格局概念應用于鄰里關系等方面時，未能有效區分其與親屬關系中差序格局的本質差異，將兩者混為一談。此外，對于西方社會結構的描述，費先生提出西方以團體格局為主導的觀點也值得進一步探討。謝教授認為，西方社會是否真的以團體格局為主導，以及團體格局與差序格局在西方社會中的主次關系，都需要我們基于更多的研究和證據進行深入思考。
講座尾聲，謝教授總結強調，正確區分兩類不同性質的差序格局對于準確描述古今中西社會結構具有深遠意義。這不僅有助于我們深入理解社會結構的多樣性和復雜性，還能為社會學研究提供更為堅實的理論基礎，推動該領域的進一步發展。
在互動環節，同學們積極提問，展現出了對講座內容的深刻思考。一位同學就客觀與主觀的差序格局轉變與個體主義范式的關系提出疑問，另一位同學則關注在系統穩定性與個體發展之間如何達到平衡。謝教授憑借其深厚的學術造詣，分別給予了詳細而富有啟發性的解答。他的解答不僅消除了同學們的疑惑，還進一步拓寬了大家的學術視野，激發了大家對社會學研究的熱情。
在講座的最后階段，與談人孫明哲副教授對謝立中教授表達了誠摯的感謝，并提及謝教授近期出版的一系列學術著作，包括四卷本的《社會學理論》和與何雪松老師合著的《社會工作理論》等。這些著作不僅是謝教授學術成果的結晶，也為社會學領域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此外，孫明哲副教授還特別贊揚了謝立中教授持之以恒的自學精神，他指出，謝教授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始終堅持閱讀和寫作，這種精神是每一位學者學習的楷模。希望同學們能夠以謝教授為榜樣，在學術的道路上堅持不懈，追求卓越。
本次講座內容豐富，條例清楚，論證嚴謹，為437必贏會員中心師生帶來了思維的拓展和心靈的啟迪。最后437必贏會員中心師生向謝立中教授表達了由衷的感謝，這場講座在熱烈的掌聲和合影留念中圓滿結束。（郭欣謠）
主講人簡介
謝立中，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北京大學博雅特聘教授、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曾任北京大學社會學系系主任、社會學人類學研究所所長等職，及兼任中國社會學會副會長、理論社會學專業委員會理事長，教育部社會學類專業教學指導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國務院學位辦全國社會工作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指導委員會委員兼秘書長等職，現兼任東亞社會學會副會長等職。主要研究領域為社會學理論、社會發展與現代化。
